西安画家笳咏的画别具一格,与众绝无雷同,他的画,宜读,不宜看。
笳咏的画,像他的书法,更像他的诗,或者说它就是诗。不是律诗,也不是绝句。不像律诗那样森严,不像绝句那样精,致,当然也不会是自由体诗,而有点像我国的古风和骚体,那样天然古朴,那样掷地有声,那样无拘无束,那样浪漫蒂克,真就是“凌云健笔意纵横”。
然而笳咏惜墨如金,用笔非常简练,他以简练放纵的笔墨勾抹有我之境。他不拘绳墨,求其神似,画我心象,咏我心声,意到为止。他把审美的形体对象,抽象化为形神兼备的符号,运用符号创造意境,点点滴滴都有情,看似容易却艰辛,不由人同声叫绝。他喜欢画鸟儿。他笔下的鸟儿雀儿,全是“符号”,一个个戴着“三K”党式的尖顶帽,嘴巴上叼着一根长长的吸管,或者是陕西老汉伸着嘴巴叼着的老长老长的旱烟锅子,一笔传神,精气神
儿全在这旱烟锅锅的头头上了。我非常欣赏他那有生命力的、飞动着的、潇洒的行笔,也非常欣赏他的仅只一按一提的晕染功夫。人所共知,“画龙点睛”、“尽在阿睹中”,可是,他画的美女,不论是元宵时节用自行车载着春招来飞燕的姑娘,还是置身桥上月下装饰着别人的梦的少女,或者是炎炎烈日躲在包谷地里凉快片刻的半裸的少妇,一概不长眼睛,然而,此情此景,观者有意。她们全身长满了眼睛。他的夏夜月,不论在椰梢还是在猫的身后,都是诗。那猫,却长出眼睛。猫的双眼,像猫的剪影的两个三角窟窿,射出背后冷黄夜月的自然光——寒光与灵光,那样静宓又神秘,那样机警又机敏。
笳咏惯于摄取生活中的小题材,这些小小的生活素材,天天碰人鼻子,人人却习而不察,画家却发现了它,赋予它以生命。其实,客观美就是美感的对象化,画家发现的正是他自己::他的创作过程,就是实现画家天人感应的理想,同时实现画家自我的过程。他把审美感受,赋予虽然有些干巴巴却生气勃勃的枯枝的貌似杂乱无章实则浑然天成的构图,美感超越对象本身,暗香浮动,兴意盎然。
笳咏说:“画家要用脑子看事物,耀眼的光彩只闪一刹那——脑子比手重要,观察比写生重要。”又有打油诗为证:“古瓶何来松瘦枝,猫儿酣睡消长昼;无端松鼠下华山,乖理求趣勿须究。”从中,可见其美学追求。
笳咏的画,很大程度上得力于境界创意。他很会造境,显然,得益于诗的灵感。意态由来画不成,笳咏偏在意态上死下功夫。
笳咏的画,健笔纵横,犹如笔墨游戏,可是成竹在胸,野而不乱;从心所欲,无拘无束,自然天成,同时再造自然;劲健奔放,我行我素,帝何力与我哉!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简练有余而丰腴不足恐怕在所难免。对笳咏作画还有遗憾——虽小却好,虽好却小;虽少却好,虽好却少。境界还须再大,产品应当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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