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奇巧,好友杨吉魁教授自老家芮城祭祖来我处小住,这是他自举办画展、讲学归来后第二次来运城。因他的引见我结识了画家大师陈笳咏先生,近年来陈先生身体不佳,故杨吉魁每次见我必谈他的好友老师陈先生,感慨之余十分动情地说:“我一个学中文的能在画坛上有所成就,评为教授,这一切都离不开两个老师的教诲。一位是在我上大学时,齐白石的人室弟子杨秀珍先生,她带领我进入了艺术之门;另一位便是陈笳咏先生,他是我的好朋友,更是我的老师,是他指引我进入了艺术殿堂。”这几天交谈中,每每谈起陈先生的身体健康,杨教授无不担心和惋惜,我们商议择日再去西安看望陈先生。
4月21日那天我们去运城市文化一条街观光,当进入一家小画店时,我背后挤过一个人,头戴太阳帽,身穿大方格呢袄,俨然一老外,他上前握住杨教授的手问:“你认识我吗?”杨猛地怔住。“我是陈玄。”来人说。杨教授十分惊喜,喊道:“真是巧了。”他立即向我介绍:“这是陈笳咏的儿子陈玄。”至此我的一头雾水才算明白。我虽和陈笳咏先生交往多年,但和陈玄未曾相识,此处相见实属巧遇,这便使我常感到偌大的宇宙如同有两只无形的手在安排人间的结识离合。我们相约去芮城永乐宫参观了元代大型壁画,陈玄感到受益匪浅。在和陈玄短暂的相处中,深感其像他父亲一样为人质朴豪爽,谈话投缘。陈玄谈到想为其父出一本书集,邀一些深交好友写些文章,他也邀我写一篇小文,我深知自己文笔之劣,哪敢和教授、大师们在一起掺和,杨教授却鼓励我一定要写,加之我与陈先生的友谊及其为人高风亮节,我只好学丑小鸭了。
我和陈笳咏先生结识于1984年,当时我正筹办运城市第一座高档饭店“菊花酒楼”,杨教授作画之后与我一起到西安拜访了陈先生。在杨对往事的回忆中得知了陈先生的一些事情,如夏天翻穿皮袄走过长安大街,对索画者不投缘,哪怕你是达官贵人,从不赠画献媚。第一次到陈先生的家门口时,看到的是:“xxx时间概不会客”的警示牌,当时我心里很紧张,杨教授好像无所谓的样子,照敲门不误。当陈先生看到我们,十分热情,又是茶水款待,又是合影赠画。我看到的陈先生是满头银丝闪光,精神铄铄,十分健谈,并无任何大画家的架子。我记得先生赠我的第一幅画:几枝柳丝下垂,一只夏蝉呜叫。那简练的几笔柳条,细微的蝉翼扇动,情趣盎然,给人以远的遐想。当时得到这幅画我如获至宝,至今仍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第二次是1987年秋,陈先生来运城看望亲友。一天下午,秋风瑟瑟,他骑着自行车在街上转了三圈找不到我,后来还是通过其亲友找到了我的电话。当我到了他的住处,如同见到多年的至交。陈先生热情地把我让进他临时作画的房间,把那些达官贵人全部请出去,只留下我一个人。他指着绳子上的一溜画说:“你挑喜欢的拿几张。”我当时真不好意思,要说陈先生的画,我张张都喜欢。但如此贵重之作焉能随意索要,只是不好意思地选了一幅,而陈先生却执意说:“我要你拿,你就拿,我们是忘年的朋友嘛!”当时,我只觉得心里一股暖流,能遇到陈先生这样的忘年之交真是三生有幸啊。
说实话,我对艺术完全是个门外汉,而陈先生的画却对我有诸多的感染力,正如阎纲先生所说的那样:“西安画家笳咏的画别具一格,与众绝无雷同,他的话宜读。”他那幅《春江水暖》,真是天人合一、万物皆然;《都市里的小田园》静谧祥和,充满了对生活的向往;尤其是《小街所见有感》的画外之音:“议曰:你衣锦盛餐,有主子照顾,你不怕风吹雨淋。而我经常食不饱,只食些残汤剩粒,但是我精神自由,任我远走高飞,翱翔太空,我只是这点自豪。”这幅画让人读后对画家的人格、品行肃然起敬,面对画面让人良思久远。我渎陈先生的画,从他粗犷简练的画风中,感觉到了中国绘画神秘的感染力,那是对人性完美的追求探索,在颂扬中给人以鼓舞,人们在向往美好生活的同时,要有追求的目标和付出的坚辛。虽然我和陈先生在年龄上有差距,但都有着相同的艰辛的童年经历。为此我为他的执着而动心,为他的人格而敬佩,为他的成就所感染。
我不能忘记去年3月18日,陪同杨教授探望病中的陈先生的情景。杨吉魁教授访美归来,和我住运城朝阳酒店,当得知陈先生病重时,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我们驱车急赴西安。陈家仍住在陈旧的小楼三层单元里,门上还挂着那张“警示牌”。见到陈妻,她在痛心泪下的同时拿出陈先生新出的画集赠我们。当其带我们去医院时,她坐在车上转了三个圈子,连找带问才到了医院,陈妻急得说:“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熟路都找不到了。”我们在一间陈旧的小房里见到了病床上的陈先生,他目光木然,面貌呆板,无言语、无表情。陈妻大声告知,“杨吉魁和朱进宝来看你了,捎来你爱吃的稷山枣。”陈先生头歪在一边,嘴里嘟嚷着什么,小保姆把他的头扶过来,而他又不自觉地歪向墙那面,陈妻翻译:陈先生说墙上的裂缝是他画的山水画。杨教授上前抱住陈先生的头痛哭流涕,他看到往日对生活充满信心的良师益友如此的病况,怎不让人痛心疾首。我的泪水不由自主,那割指连心的友情让人感到人生之苦的难挨。当我们走出病房时,真正体会到一步一回头的临别之情。
在以后的几天中,杨和我谈起他与陈先生相识在牛棚里,视为良师益友,因为他那时所受到陈先生的画意、画理、画技的教诲,使他终生受益。当他吐露出想看石鲁先生的画时,陈先生便着儿子陈玄为其送来两幅。而陈先生和石鲁相处数十年,却未曾得到一幅石鲁的画。杨得知后,把石先生其中的一幅画裱好后送还陈先生,陈妻说杨吉魁不爱财,是画界中人。由此我联想到我的战友冯向杰,他与陈先生也是忘年之交。杨吉魁待人不善言表,如同细雨润土;冯向杰为人肝胆相照,情同手足;陈笳咏先生则更是朴实无华,坦诚相待。他们三人都是画坛大师,同样有着深厚的艺术造诣,而他们为人交友的品格也堪师表。我们共同希望陈先生身体早日康复,为祖囱的艺术繁荣,为美好的人生,更为我们那份忘年的友谊留下更宝贵的艺术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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